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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死亡. K: |% {5 y0 F( v9 J* _5 J
) x& Z. |: n i% I' E7 ^ “簡單的說,我們認為,人之所以能夠從構成細胞的最基本單位轉變成細胞,再發育成人,是按照某種既定的生物規律進行的。就像建築圖紙,它決定著普普通通的磚瓦最後砌成大樓的模樣。”身穿黑色立領上裝,戴著半框金絲眼鏡,頭髮一直禿到後腦勺的陳卜淡淡地說,“我們現在就是在研究這條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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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Z; Z/ \4 p/ x. z* J$ @ “呵呵,恐怕不僅僅是你們這樣認為吧?”孫天坐在陳卜的對面,他這樣說,並不完全是想打擊眼前這位傲慢的科學家,而且是因為,這樣一種寬泛的理論,他確實在別的地方也曾聽過。# |5 C8 A$ x+ H; R8 C
: e+ g) {! a/ D- o! } “研究的人不少,真正相信的人卻不多。”陳卜臉上露出一絲自負的笑容,“並且我們和他們最大的不同在於,他們侷限在細胞到人的變化上,而我們的研究方向卻遠遠超過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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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p7 ?3 P9 X; V& [% d 孫天的下巴微微的向右傾斜,然後揚揚眉,示意陳卜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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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9 J; d4 r7 f' J: z 陳卜喝了一口茶:“其實很簡單,在我們看來,這條規律的作用遠遠大於它的內涵,它實際上是一個平台,在這個平台內,單細胞按照既定的程序向高等生命體轉變,而這個平台的外部形態,實際上決定了生命體的最終形式。打個比方說,如果我們提供人的細胞,在這個平台上演化,最終出來的是一個人,我們提供一隻狗的細胞,最終會得到一隻狗。但是,如果我們提供,具有和人的原始細胞相同特性的狗的細胞,甚至是松樹的細胞,當然是加工過的,那最終會出現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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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卜咳嗽了一聲:“我想你應該能夠明白我的意思了。”9 C6 i- _: r! i9 p7 V6 ]9 G
% H; }5 c. \2 n" e- j; j4 S 孫天點點頭:“為什麼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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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恭維你,也沒有那個必要,不過除去一些基於你個人能力的原因外,我想我選擇你,是因為你有錢。”陳卜說話的樣子很誠懇。) u) W- _' ~- W7 g7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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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怎麼用你的研究成果使我盈利呢?”孫天笑著說。& l5 S2 n' ~2 [3 Y- @6 ]8 s
+ M$ z+ j5 D) m 陳卜往沙發背上一靠:“那是你的事了,你是商人,怎麼賺錢,你嗅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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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i1 z! I4 n “哈哈,如果我回去參考你給我的資料再考慮詳細幾天,你能不能保證不把這個機會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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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U) ^1 Z0 n7 \. K “其實,你知道”陳卜把椅子往前拖了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由於沒有協議,沒有定金,就像一對行將結婚的戀人,我應該忠於你,但是僅僅基於道德。”6 v" M$ W0 T) [1 C$ d: z
: b1 C) |) G. M e “那你千萬可不要和別人亂搞!”% G) R' t; i# _- T
! z F& q# @# k; y# l9 s) Y “應該不會的”陳卜向後一靠:“我會很小心的,不過你也得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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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結束以後,孫天在餐廳門口坐上了一輛出租車,陳卜則步行回家,而與此同時,就在他們剛才坐的餐桌旁,一個黑衣男人突然跌了下來,餐廳裡其他人聞聲投來關注的目光,發現與自己無關後又轉回頭繼續自己的事情。黑衣男人慢慢站起來,悄悄從餐桌下拿出一個東西放進口袋,然後從容的撣撣衣服,走出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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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城市叫啟州,典型的江南小城。由於典型,它也犧牲了特色。不過所幸它並不需要用秀麗風光吸引眼球,一個地級市聚集了數十個民營科研機構,才是它最驚人的地方。事實上,有人把這個地方稱之為我們國家除了北京、上海之外的另一個科技心臟。多彩科技是這個心臟的一個很小的組成部分,最早由南方一個搞橡膠製品起家的暴發戶投資興建,後來暴發戶在自己的公司裡搞近親繁殖,最終破產收場。接著多彩科技被一個叫做陳卜的生物科學家買了下來,靠賣專利勉強度日。和其他的研究所一樣,陳卜的多彩科技也是專注於為研究項目尋找慷慨的慈善家。不同的是,別人賣是成果,陳卜則迫不及待的包裝一些正在研究的項目,今天見面的ga集團總裁孫天正是他的目標之一。孫天一直是新聞人物,一個中文系大學畢業生,搞了一個軟件公司,五六年的時間,卻積累了十幾億的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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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 r4 w/ x- A; K1 D 黑衣男人腳擱在寫字檯上,雙手抱著頭,整個人像一隻三角尺一樣豎在一張轉椅上。電腦上顯示照片傳輸完畢,黑衣男人伸手關掉數碼相機,然後打開一個圖片文件,屏幕上立刻出現了孫天和陳卜密談的畫面。接著他又打開剛才他放在餐桌下的錄音筆,反覆的聽兩個人的對話。. Y/ C9 p) z1 i3 R4 d6 x
& U$ v t: T5 @5 f9 S% v1 G# p, E6 X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李小軍你給我過來!”李小軍打開房門,向聲音的發源地——廚房走去,妻子姚蕾叉著腰氣呼呼的盯著他:“你又沒洗碗?”李小軍心裡感到厭煩,沒洗碗又不是什麼大事,他想狠狠的罵妻子一句,再次警告她以後不要為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對他大呼小叫,他也想理都不理她,然後轉身離去。但是,實際上,他還是不溫不火:“我就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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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t( h9 U# a1 U) ?, A, F, }! ` 李小軍實在沒有興趣再和姚蕾吵架,因為他知道吵架實際上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更何況五年的夫妻生活,他漸漸開始知道波瀾不驚才是婚姻的最高境界。洗完碗,他用抹布一遍又一遍的擦著灶具和水池,怒氣在機械的運動中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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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 D" l5 X) t7 V, J% N 轉進臥室,姚蕾正在換衣服。“要出去啊?”李小軍坐在床邊吸煙,看著姚蕾的曲線,覺得有一點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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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同學聚會。”姚蕾套上一件有點舊的黑色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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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N, K6 `9 N" p4 h; Y 李小軍掃興的掐滅香煙,把頭埋進被子裡。然後又不甘心的鑽過被子,爬到姚蕾的身邊,抱住她的腿:“等一下再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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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Y: k2 O& I3 Q4 [ 姚蕾抖了一下:“別這樣,我已經遲了。”- x( \/ _& v9 Y
, e2 O" T. Y B, y 李小軍放開姚蕾,手裡抓著床頭燈的線控開關,一下開一下關的亂按,燈一閃一閃的,照得姚蕾正在穿牛仔褲的影子顫巍巍的投在墻上,而影子的頭部剛好印在墻上掛著的一副贗品《最後的晚餐》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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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軍說:“同學聚會你得穿漂亮一點啊!”7 o. m) `5 I; X2 h6 A1 v
8 J3 }6 N- j, p5 \ 姚蕾收拾著自己的提包:“不用了,聚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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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6 Y8 f2 @, A- q: k; ? 聽見姚蕾關門的聲音,李小軍掀起枕頭狠狠的向房門砸過去!( T6 ]& Q& c9 ?) J,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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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家裡就徹底的安靜了。李小軍拉過被子蓋在頭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不到十分鐘,氣悶得難受,於是一下子又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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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裡出來,向左轉不到500米,就是一家賓館的停車場。姚蕾快步橫穿停車場,從邊門進入大廳,然後順著旋梯,走進二樓的洗手間。姚蕾從包裡拿出一件黑色的晚禮服,迅速換上,然後又把簡單扎著的頭髮放下來,補了補妝。鏡子裡就是一個煥然一新的女人,風情萬種,嫵媚妖嬈。她自己對著形象很滿意,不自覺地笑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笑容很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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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q% z4 m1 m# i; }% a/ j 停車場裡,一輛銀白色奧迪A6發動起來,姚蕾帶著一幅寬大的淺色太陽眼鏡,神情專注的握著方向盤。車子開出大門的時候,剛好有一輛車迎面開過來,姚蕾趕緊剎車,輕柔的懸掛使車身往下一沉,一種酸酸的感覺從踏著油門和剎車的雙腳快速蔓延到大腦,姚蕾拿到駕駛證也不過是2個月前的事。2 J7 Z5 U6 |1 _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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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天正站在小區的門口等著,看見銀白色的A6駛過來,他立刻滿臉堆笑,然後整了整領帶,鑽進車裡。% f- F! C- J# O: R0 E
0 N- x/ Q' F: _5 I. |$ F& _7 ] “怎麼樣,還習慣吧?”' Q/ N7 m# I I& ~
/ p( ]7 O- W, F “不錯,現在開得比一開始好多了”姚蕾說,“要不換你來開吧?”" c* f/ n1 \7 `2 H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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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孫天擺擺手,點起一根煙,“這是你的車,再說多開多練啊。”7 \! c& m4 }) ]1 n D* V' u,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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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陳卜了?”姚蕾專心開車,問話的聲音有點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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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g0 k. F! U0 n) n' w" u “嗯,這個人蠻狡猾的。”孫天攤在座位上,右手的大拇指貼著安全帶上下滑動,“他給我的一大堆材料還沒來得及看,準備今天晚上在火車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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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U+ c( I' k1 [1 T “怎麼,你要回去?”姚蕾忙著左拐。9 o" f. r5 Z5 b( U, F: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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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務部的一個副部長約我去打高爾夫球,不知道這一回又想要多少錢,唉,他們總是貪得無厭。做善事哪有逼著人做的?上半年我就捐了200多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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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當作是交際費吧!”8 ^6 W9 D% ^' ^% z# Q! R: o2 I
3 i3 [: p) y0 B; G “嗯。”, C' y: ? U! \" l
( H' Z O) Q9 `4 h4 D+ _+ Z 凌晨1點回到家的時候,李小軍穿著一條短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音樂,手裡拿著一本舊小說,頭髮有點濕,好象剛洗過澡不久,臉上乾乾淨淨的,顯得很秀氣。看見姚蕾回來,他殷勤的迎上去,姚蕾有點心虛,急急忙忙躲進浴室。洗完澡出來,李小軍還沒有睡,音樂已經關掉。% \2 y1 u) V: k; Y# L
4 w0 s$ e& [6 g+ W' G “還不睡啊?”姚蕾面無表情的問,李小軍說了沒睡的原因,但是她心不在焉,根本沒聽進去。打開冰箱拿牛奶的時候,李小軍湊上去,抽後面抱住她,一隻手從睡衣的領口伸進去,一隻手去解睡衣的帶子。姚蕾假裝牛奶的盒子要掉,掙脫了,說了句“早點睡吧,都快兩點了”。 ( z$ i, i. w% @" }, R'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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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軍失望的倒在沙發上,心有不甘的自己搗鼓了半天,聽見臥室裡傳來姚蕾輕輕的鼾聲,於是到衛生間洗了洗,自己也上床睡了。熄燈之前,李小軍摸了摸姚蕾,姚蕾睡得很死,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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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6 _5 s9 J: O- ^$ R, T! ^ 和陳卜第二次會面的時候,孫天的態度更加冷淡。陳卜卻很高興,知道這表明孫天已經上鉤了,故意裝出不感興趣,以壓低談判的價碼。不過孫天提出的一個條件,倒使陳卜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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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天在一陣官腔以後說:“其實價錢是另一碼事,我還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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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6 `/ A# d w2 m) M* b' i 陳卜一徵,他知道暴發戶都很變態,在他看來,孫天實際上就是一個打著高科技的幌子的暴發戶而已,這和40年前農村養豬的萬元戶,20年前靠房地產坑人的地產商,本質上是一類人。他吸了一口氣,說:“你說說看呢。我只在乎錢,只要你的條件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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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分呢,哈哈,我自己都這麼認為!”孫天不好意思地笑著,“我要以我的細胞進行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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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3 n! y0 B& M) ^$ `* \ 陳卜嘴裡的咖啡差點噴出來:“什麼?要是培養出一個會狗叫的孫天,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話一出口,他就覺得這個比喻雖然恰當,但是聽起來很刺耳。. z. U7 e7 @$ F& U#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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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天並沒有什麼反應,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淡淡地說:“你考慮一下,我會傳真一份我的具體計劃給你。一個星期以後我們再談。”7 ?- B' C2 r3 M( [* z7 ?0 {! a#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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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咖啡一起差點兒噴出來的還有一口純淨水,不過是坐在臨近的一張桌子上李小軍嘴裡的,他們的桌子之間剛好有一個很小的人工花圃,誰也看不見誰,不過顯然並不隔音。: Z3 ^( m& `* V! J8 T-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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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靠給大報賣新聞的小報記者李小軍來說,孫天和陳卜的每一句話,就像黃金一樣值錢。他小心的看著放在桌上用報紙掩蓋著的錄音筆,綠燈亮著,工作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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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咖啡館,李小軍興奮的給北京一份大報的編輯打電話。李小軍是個很節省的人,相信編輯看見李小軍的手機號碼出現在自己的電話上的時候,一定也很驚訝,李小軍從來都是用自己單位的電話,悄悄和他聯繫的,怎麼這次會捨得用手機打長途呢?不過李小軍的話倒是很簡短,只說一句:“大事件!ga的老總孫天要拿自己作生物實驗!” _9 L4 a0 u$ H0 e: Q3 A
# N0 q1 m7 a2 Y. k& z) d: l 啟州市研究所研究員姚蕾的身份有很多,首先她算是個科研人員,儘管她在所裡的工作也就是迎來送往,端茶倒水等一些雜務,這一點是眾所周知的。其次她是啟州晚報記者李小軍的妻子,儘管她不守婦道,背著李小軍和ga集團的老總孫天偷情,這一點只有孫天周圍少數幾個人知道,而且孫天也沒有打算讓別的人也都知道。現在她又多了一種身份,那就是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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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軍死在報社的後巷,那裡陰暗、潮濕,和報社雄偉的大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下往上看,滿眼是空調的室外機以及掛在窗外的拖把,不時地有水滴下來,整個後巷就好象一個扔在垃圾堆裡廢棄的蒸籠。李小軍死在這裡,註定了接下來要發生很多事情。公安分局的刑警張朝勝呆在現場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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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鑒定很快就出來了,李小軍被重物擊傷腦部,失血過多而死。凶器就在屍體旁邊,一塊沾著血跡的紅磚,磚上沒有指紋,現場也沒有搏鬥的痕跡,初步分析凶手是從李小軍身後乘其不備將他殺死。後巷通往一條熱鬧的美食街,每天熱鬧到凌晨四點,而法醫推斷李小軍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在晚上9點左右,也就是說,凶手在這個時候從美食街逃離的話,如果不大聲高呼自己是凶手的話,幾乎不可能會有人注意到。現場還發現一個塑料袋,裡面裝著一些打印紙、回形針之類的文具,袋子上有李小軍的指紋。派出所的人為報社大樓的看門人和保安作了筆錄,他們只說李小軍在昨天晚上9點左右離開大樓之類的事情,目前來看,價值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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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e% V( z6 C& C 張朝勝對此很沮喪,他是從另一起盜竊案的現場趕來的,除此之外,他手上還有5起案件沒有破,對於這起殺人案,說實話,也沒有任何把握什麼時候會破案。張朝勝嘆了一口氣,其實,殺人案、盜竊案,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接下來,他在分局草草寫了個報告,介紹了一下案件情況,讓人傳真到市局,然後就搭乘公共汽車趕到李小軍家。" S/ ^. ?+ O$ e! C2 w; d1 _) h6 g
* A6 F( }/ n1 N+ W/ y/ I 姚蕾當時就坐在客廳裡,沒有哭,沒有話,平靜的就像茶几上放著的一杯純淨水。分局法制科臨時調來的一個女警員杜曉月對張朝勝說,已經作過筆錄了,錢局長正在裡屋看著呢。張朝勝說知道了,女警員在他轉身的時候又悄悄說,不過都是些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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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錢局長看過筆錄以後,對張朝勝說:“朝勝,看來這個案子比較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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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勝沒有說話,打開朝南的窗戶抽煙。錢局長繼續說:“姚蕾是在案發後由我們通知趕回來的,當時她正陪他們所長在北京參加會議。她說他們夫妻感情一般,互相不管對方的事情,並不知道李小軍最近得罪過什麼人,或是有什麼特殊的情況。”% R, I1 }: F1 p- `2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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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勝說:“看得出來呢。”9 ?, f, y. U% U4 w* f
( X: f1 a ~/ u1 R: u- b' ~7 w7 D 錢局長努努嘴:“你小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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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4 a$ B/ A" N 張朝勝嘆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錢局長又問:“案件情況你跟市局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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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s0 |: a- k- S9 P$ Y! j1 j- ~6 X4 y “嗯,傳真一個小時前發到市局辦公室了。”張朝勝把玩著自己的手機。& k- g* R. e9 y
$ C/ K, o5 `' `. L5 ~( X! w% c “那我先回去了,你們辛苦了,有什麼情況跟我報。”錢局長走到門口的時候說了這麼一句,也不知道是對當時屋子裡的5個警察說的,還是專門告訴坐在裡屋的張朝勝。張朝勝目送錢局長的舊金色本田離去,自己也掐滅煙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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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z$ { E: q1 P 晚上,市局依照慣例在分局召開案件協調會,依照慣例成立了專案組,依照慣例由市局局長擔任組長,由分管局長、刑警支隊支隊長、分局局長擔任副組長,最重要的是,依照慣例由張朝勝以及其他幾個刑警擔任小組成員,小組的高層和基層的人員數量一致。7 C \6 N7 T* q5 t( s1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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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新來的局長比較務實,沒有太多的官腔,迅速切入正題,他在自己吐出來的一陣煙幕後面眯著眼睛說:“我剛到啟州不久,情況還不太熟悉,這個案件,我就根據這麼多年來從警的經驗提幾點要求和想法供大家參考。”局長站起來:“這個李小軍,我覺得實際上我們對他了解得太少,表面上看他就是個小報記者,和老婆關係一般,沒錢沒情,潦倒頹廢,度日如年。要說他自殺還情有可原,而被殺就很難找出凶手的動機。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對李小軍作進一步的深入調查,從他的社會關係、工作,甚至以前的學業入手,爭取在殺人動機方面有所突破。第二點嘛,我覺得就應該圍繞姚蕾展開,我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是就朝勝剛才和我說的情況來看,這個女人在案件中也自覺或不自覺的有一定的份量。”張朝勝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新來的局長在開會之前和他隨便聊了幾句,本來以為只是做做樣子,客套幾句,沒想到他真的把自己的分析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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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 j b5 S, ~/ P 在張朝勝看來,姚蕾或多或少應該對李小軍的死負責,並不是說一個與丈夫感情不好的女人就值得懷疑,但是在丈夫死後表現得過於冷漠,確實顯得不正常。張朝勝清楚地記得一個細節,上午快要離開姚蕾家的時候,姚蕾接了個電話,估計是業務上的客戶打來的,姚蕾興奮的和對方聊了半天,根本不像一個寡婦應該表現出來的情緒。而且姚蕾對正在辦案的警察也毫不遮掩,就在客廳裡把自己的興奮表露無遺。! ^* I5 V! m- n8 S. F,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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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長給在座的抽煙的人又發了一圈煙,張朝勝把又貴又不好抽的中華放在一邊,摸出自己的七星點了一根。局長說:“還有一點,那就是,李小軍是報社的記者,姚蕾是研究所的研究員,這兩個人應該說和我們啟州的城市特質比較相近,所以我考慮這起案件是不是需要放到啟州這個大的社會環境裡來考量!”在座的人都在點頭,但估計沒有人能聽得懂局長的最後一點,只有張朝勝大概領會了他的意思,他在走出會議室的時候又被局長叫住了,局長要張朝勝到他的辦公室去一下,諂媚的辦公室主任識相的先走了。局長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張朝勝笑笑說:“一點點。”局長說:“一點點就夠了,放心的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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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勝從局長辦公室出來以後,直接走到車棚拿自己的自行車回家。騎出公安局大門的時候,看見局長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張朝勝想:“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嗎?不可能吧,你是領導,多睿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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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K2 p2 r" R( _! ~ 車管所的八號窗口前,張朝勝不耐煩的排著隊,心裡還想著案件的情況,弟弟張朝利推推他:“哥,到你了。”張朝勝這才發現排在自己前面的那個人已經走掉了。張朝勝掏出警官證,對著辦證的民警說:“我是新城分局的,幫幫忙,我弟弟買的車上牌,想選個好點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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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證的民警頭都沒抬,低聲地說:“我們這裡都是電腦選號,要好號碼得加錢,捐給見義勇為基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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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朝勝陪著笑臉說:“都是自家人,看看有沒辦法啊?”+ K2 p& x; A; D4 B9 d8 H3 H2 D
9 }* M t1 O! Q w/ x$ @& A “沒辦法,這是規矩。”辦證民警在鍵盤上敲了幾下,電腦上出現一張清單:“喏,這都是最近辦的好號碼,後面都有價格。”清單上詳細列著一串號碼,4個3結尾的賣了50000塊,3個8結尾的也買了50000塊。最顯眼的是一個56789的號碼,辦證的車型是奧迪A6,車主姓名是姚蕾,啟州市研究所研究員。8 p; q4 ?: G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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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看看形勢不對,拉著張朝勝走了,說:“你看有沒辦法找找他們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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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s; W/ t4 x% p: D* r' _4 g! \ 張朝勝遞了根煙給他:“車管所我一個都不認識,交警上也沒有熟人啊。”0 c) k2 W% p2 v1 b- {" C,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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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有點失望,說:“那我隨便抽一個好了。”張朝勝沉默的點點頭,弟弟獨自去排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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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7 o' M5 _3 b/ W 回到辦公室,警員孫治國跑來神秘的說:“張隊長,姚蕾的情況調查過了,你知道嗎?她的收入驚人呢!”8 K* ~$ b$ g% U8 v) a. [
' W/ M3 _5 M# a3 c1 M9 H 張朝勝點了根煙:“有多驚人?”* j+ O4 B1 g4 F! O5 e+ Q' R6 p7 o; T% E
: v. R+ c& Y$ V5 o “一個月一萬多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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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1 a7 |1 Q$ r “如果你有這麼多錢,你會買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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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X$ u5 W y$ H2 |+ g “當然會買!現在polo才十萬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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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7 [1 o( Z0 B4 n, s' T% e3 p! t “會不會買A6?”' b( d) p1 ^* P8 F1 `9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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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當然不會,又不是一個月賺十幾萬。”, w: a; [* @/ J0 Q) N7 v
! m" v9 b- X! W$ b& J/ {' @& z 張朝勝嘿嘿的笑了一聲:“姚蕾兩個月前買了一輛A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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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社的副總編龔魯平是李小軍的頂頭上司,他接待了前來調查的年輕警員尹建設。他對李小軍的評價完全是官腔,聽得尹建設有點不耐煩。尹建設起身給龔魯平的茶杯加了水,幽幽地說:“龔總,我是公安局來調查案件的,又不是給李小軍著書立傳,你都說點有用的東西啊。”龔魯平一臉尷尬,顯得有點顧慮。尹建設進一步說:“你看,我這是找你了解點情況,又不是錄口供,你有什麼說什麼,我又不會往外說,捕風捉影的東西也可以說。”龔魯平端著茶杯陷入沉思,尹建設乾脆說:“龔總,李小軍是死在你們報社後巷的,這時候你應該趕快和我們合作,為報社開脫關係啊!”尹建設打開窗戶說:“如果真的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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